01

　　抠门，是母亲的标志。

　　过年前，和母亲一起逛街。我一眼就看中了一件灰色的大衣。我让服务员取过来，在母亲身后比了比。

　　我说：“就这件吧。”

　　当我把衣服塞给母亲的时候，她面带难色：“太贵了，还是别买了。”

　　我说：“不贵，才五百多。”

　　母亲说：“这还不贵？等过完年再来买，一准能便宜一两百。”

　　那件大衣，母亲硬是没有要。过年的时候，母亲穿上了平时喜欢的红色大衣。虽然衣服旧了一点，但是并不影响母亲的心情。

　　母亲说：“你们都是中年人了，赚钱不容易，别不懂怎么花钱。”

　　这些年，家里生活条件好了，但是房贷和车贷，依旧像两座大山一样，压在身上。虽然不愁吃不愁穿，但是生活的压力有多大，母亲心中有数。

　　母亲不让我们为她花钱，不是因为她不懂生活，而是因为她心疼儿女。

　　

　　02

　　抠门，是母亲的真实体验。

　　我是70后，经历过农村的苦日子。

　　我还小的时候，家住偏远山村，父母靠种地为生。农忙的时候，天刚蒙蒙亮，父母就下地干活去了，等到月亮升起的时候，父母还没有回来。

　　那时，我和哥哥姐姐都在上学，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开支，不是一笔小数目。

　　几亩薄地能够维持家庭温饱生活，但是“钱”始终是家里的大问题。为了赚钱，母亲养了五六头猪，还养了两头母猪。

　　养猪需要成本。要是花钱买饲料，母亲是舍不得的，她只能从家里的口粮里打主意。碾米的时候，母亲用扫帚把所有的糠都收集起来，用蛇皮袋装好，背回家。

　　有一次，母亲把村里的碾米房打扫得特别干净，让村里负责碾米的人很惊讶：“一点点糠，就那么值钱么？”

　　母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样的情况，在母亲身上，常常出现。

　　母亲的衣服，最厚实的补丁，在肩膀上。因为母亲常常去赶圩。每次赶圩，都要挑着一担青菜去卖。从家到圩场有五六里路，母亲挑着青菜，从左肩挪到右肩，因此衣服也被磨破了。

　　为了省钱，母亲立下了很多家规：吃饭不能掉下一粒饭；走路不能太快，避免磨破鞋底；去劳作时，一定要换上旧衣服，不能穿新衣服去；喂猪的时候，要守在旁边，猪吃多少，就添多少，猪食不能浪费；去赶圩，要算好时间，如果要去一天，就从家里带饭去，不能在饭店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定的家规，真的令人心酸。

　　

　　03

　　抠门，也是母爱的体现。

　　母亲也有大方的时候。

　　前些年，我在县里买房。这件事，我一直瞒着母亲。可是，母亲还是知道了。

　　在我准备装修房子的时候，母亲从乡下赶来。她递给我一个塑料袋：“这里有两千块钱，你拿着。”

　　我说：“这些钱，你留着吧。”

　　母亲硬塞给我，然后说：“这些天，房子搞装修，我也寻思着，来帮点小忙。”

　　我安排母亲住旅馆，母亲拒绝了。她执意要睡在尚未装修的新房里：“以前，村里人建新房子，都是住窝棚；去山里砍树，住的是茅草房。现在，有水泥红砖房住，还不够好么？”

　　母亲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新房在装修，里面的油漆味很浓，四面还透风，我真的不敢想象，母亲是如何“熬夜”的。

　　等房子装修完之后，母亲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

　　后来，我才知道，母亲之所以有两千块钱，是她去捡废品得来的。天气晴朗的日子，母亲提着一个蛇皮袋，到处去翻垃圾堆。一块纸皮，一个空塑料罐，一块小木板，都成为了她手里的宝贝。

　　我很严肃地批评母亲：“以后别去翻垃圾堆，太脏了。再说了，就是家里穷，也不缺那几个钱。”

　　母亲说：“当年，你们三姐弟都在读书，我不去翻垃圾堆，能行吗？”

　　时代在变，但是母亲始终都没有变。她没有文化，也没有技能，只能卑微地活着，并且用最卑微的办法，养活了儿女。

　　一生抠门的母亲，在儿女需要花钱的时候，她是毫不犹豫的。在拿钱给儿女的时候，她几乎都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未来，连养老的问题，她都没有想过。

　　

　　04

　　总以为母亲无所不能，其实母亲也是无依无靠的。

　　“人到中年，不如狗。”这句话在所有的父母身上，都能找到。

　　母亲也经历过人到中年的苦。可是，母亲必须挺直腰板，好好活着，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节约开支，否则一家人的生活，就会陷入困境。

　　母亲，在很多的时候，也是无能为力的。当她还是中年人的时候，不敢生病、不敢偷懒、不敢爱美，时时刻刻都要想着“钱”。

　　母亲很抠门，一方面是养成了勤俭节约的习惯，一方面是被生活所逼。

　　当我们能够理解母亲的时候，其实自己也是中年人了。

　　静下心来想一想，母爱在哪里？母爱在温柔的言语里，在柔情的眼神里，也在大声的责备里，还在顶住压力前行的生活里。

　　老舍在《我的母亲》里写道：“生命是母亲给我的。我之能长大成人，是母亲的血汗灌养的。我之所以能成为一个不十分坏的人，是母亲感化的。我的性格，习惯，是母亲传给的。她一世未曾享过一天福，临死还吃的是粗粮。唉！还说什么呢？心痛！心痛！”

　　总有一天，你会心疼母亲：她那么瘦小，又那么坚强；她不是女豪杰，却必须“故作坚强”；她也会委屈流泪，却始终把笑脸给你；她在慢慢变老，步伐变得蹒跚的时候，依旧牵挂着远方的儿女；她吃着粗茶淡饭，却愿意把钱都给你......

　　作者：布衣粗食。

　　文中配图来源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