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结束的E3线上游戏展上，《瘟疫传说：无罪》（事实上我认为这个Innocence更倾向于“无辜”或者“天真”）续作《瘟疫传说：安魂曲》宣布将于2022年发售；在全球范围内疫情依然严重的如今，这个题材似乎格外具有时代意义。

　　在这次Asobo短短1分半的播片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描绘如同洪水一般在街道上翻涌的鼠群；而作为背景音的对话由于缺乏语境和指代，也没有流露出很多信息——但是这些画面：这些萧条的街道、阳光明媚的花园以及热血沸腾的战争场面已经足够证明他们在3年之后做的这个续作“还是那味儿”。

　　预告片中在街道上激荡的鼠潮

　　欧洲的中世纪是黑暗的、苦难的，又是神秘的、迷人的。就像森严的阶级和严苛的教条孕育出了多姿多彩的贵族文化一样，在整片欧洲大陆上肆虐的黑死病也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天主教的绝对权威，推动着时代车轮滚滚向前——这种矛盾就像在昂贵香水和华美衣饰下腐烂发臭的贵妇人，又像在无数条条框框的约束下在教堂建筑营造中寻求突破的艺术家；这种矛盾就是欧洲中世纪的“味儿”，这也是《瘟疫传说：无罪》展现在玩家眼前的法兰西。

　　在气氛恬静、风景优美的葡萄园里拿着长矛的教会士兵

　　当我想起《瘟疫传说》的时候，眼前浮现出的总会是倾颓的教堂、火刑柱上焦黑的女巫、老旧门板上新画的白叉和教会裁决者的十字面甲——当然，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死病。

　　在欧洲历史上，造成很大影响的疾病常常被具象化为各种有名的恶魔——有时是羊头六翼的撒旦，有时是如同硕大苍蝇的别西卜。他们被描绘成强大而邪恶的存在，如同象征毁灭的阴影一般笼罩在被灾难肆虐的土地之上。在游戏中，黑死病被具象化为它的传染源：硕大无朋的老鼠。它们成群结队，如潮水一般淹没路上的所有生物；它们杀死牲畜、啃噬人类，在所有光和火触及不到的地方留下回旋的苍蝇和森森白骨。

　　穿过瘟疫、战争与死亡

　　可以说，“鼠潮”就是《瘟疫传说》更具辨识度的标志了。

　　在2019年前作发售之初，我就拿到了一份光盘，在非常早的时候就领略了这个在中世纪的法国发生的、关于瘟疫、战争、信仰与爱的故事。

　　《瘟疫传说》讲述了贵族女孩阿米西亚和弟弟雨果末世求生的故事。在宗教审判所的追杀下，他们原本富裕的的家族瞬间覆灭，出逃的两人受到裁决者和鼠群的前后夹击。在逃亡的路上，他们结识了一些朋友，也发生过许多矛盾，但是坚强而极具行动力的阿米西亚总是能够牵着弟弟的手在瘟疫横行的乱世中走下去；随着故事发展，弟弟的身世和特殊体质也慢慢浮出水面……

　　由于发烧躺在阿米西亚怀中的雨果

　　为什么形容它是“故事”而非“游戏”，我想是《瘟疫传说》较强的故事性和薄弱的游戏性共同促成了这一认知——首先，游戏本身是线性的，你必须根据剧情流程一章接一章地走下去，整个游戏基本上就是播片-有限的操作-播片的循环；而且在这些有限的操作里，玩家所扮演的阿米西亚基本上是在重复潜行-鼠群解谜-投石索杀人-潜行的过程，而且由于被发现的小女孩对上全副武装的教会裁决者毫无还手之力，所以每个关卡几乎都只有唯一解。

　　“魔法投石器”

　　在这种限制下，游戏的流程自然就比较简单了。阿米西亚的投石索更像是某种“魔法道具”——灵活运用不同种类的弹药就可以打开机关、击杀敌军，或是吸引敌人注意力，以便偷偷潜入。这些身着重甲的敌人们视力和听力都不太好（举个例子，很多敌人并不能发现走到他正侧面10码内的玩家），只要用小石子敲响盔甲或是打碎瓷器，就可以轻松地从他们身后溜过去；而对付漫山遍野的鼠群则需要燃烧的火把或是明亮的灯光（有时是新鲜的肉）。

　　另一方面，在剧情流程和人物塑造上，《瘟疫传说》是优秀的。良好的场景美术、人物建模、背景音乐以及配音共同创造了这个“小作坊的奇迹”。我相信没有人会在阿米西亚竭尽全力保护弟弟时不为之动容。玩家的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跌宕起伏：当他们仓皇逃窜的时候，玩家们紧张无比，按着摇杆一路狂奔；当终于逃出生天的时候，玩家们看着还没有被瘟疫摧毁的欧洲乡村美景长舒一口气。当姐弟吵架的时候，大家对雨果的熊孩子行为发自内心地感到恼火；而当小男孩给姐姐戴上小花的时候，这些恼火又瞬间烟消云散了。

　　对于我来说，整个游戏中最让我动容的画面莫过于阿米西亚举着火把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把鼠群分成两半——这个年轻的女孩为了挚爱的亲人成为了真正的骑士，火焰是她的利剑，伤痕是她的勋章。

　　这一刻她已经成为了父亲希望她成为的骑士

　　在讨论《瘟疫传说：无罪》的的时候，支持者们总是提到“游戏性为叙事让路”；这个说法多少是有点道理的。没有太多的搜集、养成，也没有很多复杂的操作，当你单纯地控制阿米西亚牵着弟弟在土地上奔跑（用一个女孩的速度）时，也许才能全身心地融入到这个特殊的时代背景中去；但这一点并不是敌人AI僵硬、NPC行动逻辑奇怪的理由。更何况在游戏的后期，连引以为傲的剧情都变得有些仓促——且不说队友狂领便当、弟弟成了“吸鼠霸王”这样的事情，炼金术和神秘学的引入让整个原本更偏向写实的游戏变得突然魔幻起来。不是说这种展开不能接受（毕竟这离谱的鼠群看上去也不是很写实），但是很明显有种故事没讲完的感觉，虽然不能说“烂尾”，但终究还是有些意难平的。

　　虽然好评如潮，但是《瘟疫传说：无罪》还是存在许多问题

　　因此当续作的消息公布时，我是十分激动的。目前虽然看不出什么完整的剧情走向，但至少“故事还能讲下去”这个事实已经足够填补之前的遗憾了。我希望在《瘟疫传说：安魂曲》中，Asobo能够继续明确以叙事为主的策略，用心把故事讲好；在Gameplay方面，虽然并不是游戏的主要侧重点，也希望能够在不牺牲体验的情况下适当增加一些自由度和挑战性，并且把AI做得更加智能而合理。

　　事实上，对于很多公共防疫强度不高的国家和地区来说，最近几年流行的新冠也许并不亚于当年让人闻风丧胆的黑死病。在世界上的很多地方，愚昧的民众和愚昧的掌权者们对于这种疾病的慌乱与不了解正如中世纪欧洲人对鼠疫的手足无措。

　　在现实中，疫病从来就没有实体。它不是巨大的怪物，也不是成群结队的老鼠。看不见的危险就像黑暗中的眼睛一样骇人而恐怖。阳光和火焰祛除不了真正的瘟疫，但也许心中的光和热能够在这个糟糕的时代让人不至于被蒙上眼睛。

　　纵身一跃

　　愿仍然为疫病所苦的人们都能够有阿米西亚那样的胆识、智慧和勇气；愿2022年《瘟疫传说：安魂曲》发售时，人类已经战胜了这次的天灾，而新的故事能够真正地成为死难者的“安魂曲”。